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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卫平

【思享家沙龙】崔卫平:公共领域与个人领域的关系

活动时间:2011年8月28日
活动地点:北京798尤伦斯
主题:公共领域与个人领域关系
本期嘉宾:崔卫平
嘉宾介绍:江苏盐城人,1984年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文艺学硕士,现为北京电影学院基础部教授。主要从事研究领域:文学和电影理论及批评、政治理论,当代中-东欧思想文化。

活动介绍

  我们被裹在自己的皮肤之内,首先满足各自生存和喂养的需要。在追逐利益时,人与人之间是互相分离和隔绝的。 进入公共领域,意味着进入一个共同拥有、共同分享的世界,许多共同的纽带将人们结合在一起。这就有了每天必须跨越鸿沟而“升入”公共领域”之说(阿伦特)。 然而,那些进入公共领域的人们,也还有许多个人的事情要做。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可能在任何群体中找到,就像他的人生意义不可能在任何群体中找到一样,只能由自己去寻找和建立。[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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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实录

你想谈论的是什么个人?

    谈论“个人”只会让有些人感觉到无力。当体验到自己的时候只是体验到一种无力的东西,感觉自己没有说服力,感到自己丧失力量,在逼近自己的时候感到困惑和 不知所措。相反,如果让他谈论他的社会身份,尤其是体制内的官阶,处长、局长、司长,部长,他马上变得精神饱满。他在等级制度上的那个位置代表了他的价 值,更加能够说明这个“个人”。这就是我们平时最多看到的,以官的大小,手中权力的大小,来认定一个人的价值和意义。大学也是,仅仅当一个大学教授是不够 的,如果没有一个行政身份,没有一个系主任或者院长的职务,这个人再有学问,也很可能仍然处于边缘的状态。
    包括一个作家,最近被人们热议的茅盾文学奖的候选人,很多是作协副主席。很有可能,这些人是中国当代最优秀的作家,但为 什么给他安上一个作协副主席的头衔?难道人们真的需要一本小说的作者是部级或者局级官员吗?这就反映了我们生存环境的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平时说的“官 本位”,在我们谈到“个人”的问题的时候,这个问题变得更加突出。当人们如此深深的镶嵌在这个既定的体制之中,他们的眼光也同样深深地受到这个体制的限制。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从体制中获得价值,那么他们就以体制的价值, 作为自己的价值,以体制的判断作为自己的判断。当然这个世界上哪里都有体制,各种各样不同的系统,(新任美国大使馆骆家辉背着背包走进中国,令许多人称 赞,但当他说“为美国服务”的时候,许多人受不了了),但是系统与系统之间是有区别的,有时候这种区别非常重要。 [详细]

穿越到公共领域

    我们虽说生活在一个开放的社会,但很多人作为个人生命的状态,仍然是非常封闭的、内向的、沉迷的。面对这样一种萎缩的、空心的、无责任感的个人,我们如何把它提升到公共领域呢?如何打通这种个人和公共领域之间的关口呢? 实际上很多人,包括我本人在内,我们不一定正好处在等级制度里面,也不一定已经就沦为了原子化的个人,我们每个人实际上都有同样的要满足自己需要、为自己 谋利益的这部分,我们每个人都能体验到自己身体的封闭性,不然你的生命就不存在了,必须有生命意志嘛。如何使我们从一个私人的状态(注意我把私人和个人分开了),过渡到公共领域,如何把这两个领域加以沟通,打通之间的壁垒,将个人的和公共的冲动同时展现在我们身上且在精神上体现出来?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是一个诺贝尔奖问题。
     一个人处在社会关系中,如果伤及社会关系中某部分就会伤及自我,但这么说非常抽象,别人受的伤害你不会马上感觉到。而如果说,我和他之间的利益是共通的、 相同的,损害了他人的利益也会同时损害我的利益,这个说服力强一些,但相反的结论也存在啊,你的利益我感受不到,很可能我来关心你你关心的事情,我看得见 的利益马上就会受损,凭什么损害我个人的利益让我来关心公共事务?所以利益的语言并不能够完全的说服我们去参与公共事务,因为利益根本上是分化的、根本上 是可以互相不理不睬的。[详细]

永远的个人

    在公共领域中进行工作的个人,是否仍然需要和坚持一种个人的状态?在公共领域里工作的人们是否仍然坚持和需要维护那样一种个人状态。回答是肯定的。称之为公众生活,完全不是一种群众或者群体的生活,人数再多也不能保证其公共性。所谓公共性是由不同观点、不同立场,差异纷呈的那样一种状 态来保证的,每个人需要带着自他己的观点、立场、兴趣来加入,公共领域是五花八门、五光十色的。正是如此,才需要人们学会在差异和分歧中与人相处,通过讨 论、讲道理、互相说服来解决人们之间的分歧,是人们从各自的角度和纬度为公共事务作出自己的贡献。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公共的的也越是个人的,需要像爱护自 己的个性一样保护他人的个性,需要像保护自己的差异一样保护他人的差异。
    为什么提出第三个问题呢?因为当下可能有的误区,觉得上了公共领域舞台、正在处理公共领域中的问题,就一切都可以了。也许大家会从自己的生活中感觉无聊,感觉空洞,感觉自己没有力量,然后从公共领域生活中填充自己空洞的状态,我认为所有这些都不可取。[详细]

    视频报道:

    享友观点
    身无半亩
    帕托切克的工作方法,应是在生活中的陋习中发现问题,才能够穿越、才能够提升,这个穿越包括能够挑战日常生活中的陋习,能够对日 常生活司空见惯的现象表示自己的质疑。我们的日常生活是以种种好处为理由的,然后我们的肉体和这些黏黏糊糊的粘成一团。同时日常生活有巨大的惯性,把我们 也变成了那个黑乎乎的地平线下面的一群奴隶。
    忆星
    我们这个社会,往往就是有太多人对“房间里的大象”视而不见。他们不去听、不去看、更不愿去说。才共同筑就了这体制的高墙。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说出你看见了这头大象,就像那个说出皇帝没穿衣服的小孩。我理解这就是所谓从个人领域上升到了公共领域。
    那谁
    公域和私域,可以分得很清晰,不过也有人愿意打破界限,崔老师本人的微博就偶尔打破,愿意主动坦白自己,表明心迹。她是献身公共事业的公知。
    精彩问答
    问:阿伦特讲过一句话,当权威日渐衰退的时候会越来越诉诸于暴力。回到我那个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实现我们认为合理的那部分的现代性的扩大和前现代性的缩减?
    答:其实你的答案已经包含在提问当中了,我们今天之所以能够讨论“独立的个人”的问题,在于我们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宽松,我们几十年前要说这样的话是要被判刑 的,包括你说面包已经有了。当然我们还有很多人还是吃不饱的,但对很多人来说生活已经改善了,也才有可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正因为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们需要往 前走、需要提升一下。
    问:大家都知道,每个人在体制当中你要做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这样的问题就会在家庭中讨论,就会有对和错,这样的讨论如何和体制中结合起来?
    答:工作也不一定是公共领域,一个人在律师事务所工作或者在大学里上课,尤其在大学里上课,这是半公共领域。工作更多的还是为了个人的生存。经过你的这么一追 问,我们可以进一步补充,在公共领域中,个人的利害关系的不是主要的特性,其中包含了一种非功利的倾向。就好象动车事故的时候好多人发言,没有人从这种发 言中直接得到什么。微博是公共领域,为什么呢?因为这里面有各种不同的声音、各种不同的人,大家发出的各种调查、呼吁都是发自公心的,不是拿它希望获取个人权力的上升。
    问:公共空间是否能承载我们共同的记忆?
    答: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实际上,我们的共同记忆帮助构成了我们公共空间,是公共空间的的重要组成部分。公共空间是需要有东西填进去、放进去,不是空洞的。而我 们的共同记忆,比如文革记忆、大饥荒记忆,种种我们民族生活中那些重大的事情,我们共同经历的东西,都可能构成共同记忆、我们民族共同的遗产。当然也可能 它们被忘掉。而通过记忆、记载,则有可能发展成为我们的公共空间,所以我们共同的记忆是公共空间里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问:像动车组这一系列的公共事件,好多人的表态,还有一些人进行拉票,这些活动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还不足够大,怎样能呈现一种后续的行动?那些后续的行动是什么?是更有力的吗?怎样更有力?
    答:这也是我所焦虑的问题,首先我要说在动车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公民道德水准、公民责任感,公民的自我建设,这个力量表现得非常巨大。人们可能会不满足,一步 步往前推呗。我们也看到,比如在民间强大推动之后,官方成立了独立调查组,官方也在调节他自己。我们希望官方的调节改正能够满足民间的要求。我觉得这还是 一个互动的过程,不仅仅是推进的过程。我觉得没必要悲观,也不能简单的乐观。